上海滩老大 Publish time 2021-3-26 15:15:14

旧上海滩商界第一大亨荣德生绑票案

旧上海滩商界第一大亨荣德生绑票案

1946:上海滩绑票第一大案

  处心积虑,商界第一大亨被绑

  策划实施这起绑票大案的是当时著名的绑票犯罪团伙“嵊县帮”。该帮骆文庆和袁崇杼这两个年已50多岁的“资深”绑匪密谈后敲定,把目标定在上海商界第一大亨荣德生。他们网罗了蓝衣社特务、曾在荣家面粉厂供职过的朱连生,在朱连生的指认下,骆、袁二人摸清了荣德生面相和出入习惯。而71岁的荣德生作为上海商界的头号领袖人物,深知世道险恶,对自身安全防范严密,只要出门,必有武装保镖护卫,所坐的也是防弹汽车。看到荣德生警卫严密,骆、袁感到寻常手段难以得手,就找当过惯匪、汉奸,时为国民党特务组织服务的黄阿宝磋商绑架方案。

 黄阿宝眼珠一转,说:“这还不容易?我们逮捕他嘛!”也就是说,以警方逮捕的名义将荣德生弄上车。骆、袁茅塞顿开,连连称高。

  黄阿宝拉上他的侄子、军统特务黄锦堂入伙,此人花天酒地又薪水有限,巴不得有发财机会,立即一拍即合。黄锦堂搞来了军统特务专用的柯尔托式手枪、陆军第三方面军的逮捕证和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轿车等一系列“道具”。几番谋划分工,准备就绪。

  1946年4月25日,上海高恩路210号荣德生住宅,一辆黑色军用雪佛莱轿车停在了荣宅门前,车前窗上贴着盖有淞沪警备司令部印章的特别通行证。就在荣德生的防弹玻璃铁甲车开出院门的时候,一个在院门前“溜达”的人暗中向军车一挥手,黑色军车立即冲上前去,挡住去路。

  骆文庆、袁崇杼及另一绑匪跳下车逼到铁甲车门边,拔出手枪,喝令司机下车。铁甲车内一共6人,司机一名,保镖两人,还有荣德生的儿子荣一心和女婿唐熊源,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就是绑架目标荣德生。

  两名保镖见状赶紧迎向前去,来人拿枪一指,厉声说:“别乱动,我们是在办公事!”接着把一张盖有“陆军第三方面军”大印的逮捕证递到荣德生面前,说:“荣老先生,司令部有事请你去一趟,请你下车,跟我们走。”

  车上人莫名其妙,荣一心问:“到底什么事?非要我父亲到司令部?”来人说:“这就不清楚了,我们是奉命行事,到了司令部自然清楚。不用多说,快下车!”

  荣德生在吃惊意外中打量着来人。他熟悉军警界情况,见他们所乘是有特别通行证的军用轿车,使用的是柯尔托式手枪,出示的也是陆军第三方面军的深红色逮捕证,觉得的确是来自军警方面;又想到自己的企业规模这么大,下属工厂那么多,牵涉面那么广,与军警方面发生了什么摩擦也很可能,需要去解释一下。于是,荣德生就下了车。

  荣一心觉得此事还是太蹊跷,就一把拉住父亲,说:“那你们前面带路,我跟着一起去。”来人把逮捕证一晃,说:“我们只要荣老先生一人,难道你想妨碍公务?”

  这5人无可奈何,看着荣德生上了黑色军用轿车,一溜烟开走。

  荣一心、唐熊源回头立即和陆军第三方面军联系,那边回答是既没看见荣老先生来,也没派人去请过他;二人大吃一惊,再火速派人去淞沪警备司令部打听,司令部方面莫名其妙,说:“逮捕荣老先生?谁有这么大胆子?”

  荣一心、唐熊源顿时瘫倒在地:原来老爷子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下,在儿子、女婿和保镖的跟前,被大模大样的绑匪堂而皇之地绑架走了!

  三方角力,案情错综复杂

  荣家在丧魂落魄之中,第一个决定就是拿钱赎人。一般来说,绑匪要钱不要命,满足其要求可保肉票平安;而如果吝惜钱财或报警的话,八成会撕票。因此荣家没有报案,也不希望警方干预,只自己想法和绑匪方面联系赎人。

  但是,经过荣德生被“逮捕”后荣家两次到军警方面问询,消息立即流传开。连企业界头号巨子都逃不了绑匪的魔爪,社会上舆情沸腾,人们纷纷议论:如此胆大包天,必有军警界参与。

  因为绑匪作案时使用了淞沪警备司令部的汽车和证件,淞沪警备司令部无法摆脱干系,为了洗刷清白,上海军警方面在案发后出动大量警力,在上海全面搜查,力图早日破案。但荣家生怕警方介入会危害荣德生生命安全,不但不配合,还千方百计避开军警方面。此案因此变成了绑匪、荣家和军警三方面的角力,更加复杂。

  载着荣德生的汽车开出高恩路,朝中山北路开去,在街上绕了几圈后,开到了闸北郊外一条长满芦苇的小河边。

  荣德生这时终于明白,自己被绑架了。绑匪告诉他,这样做只是为了钱,只要不逃跑,不大叫,就不会危害他的人身安全。在上海城里展开大搜捕之时,荣德生被带上一条小船,在漂满垃圾的肮脏河道里荡悠了好几天。随着警方的搜捕范围向郊区扩大,骆文庆等人又把荣德生送进城,关进曹家渡五角场老公益里100号的一间很隐蔽的小屋里。

  4月30日,绑架案发生后的第5天,心焦如焚的荣家终于接到了绑匪的电话,勒索的金额前所未闻:高达200万美元!

  荣家立即表示,愿意拿钱赎人,但金额实在太大,一下没法凑齐这么多现金,希望商量。绑匪再来电话,指定了谈判地点,荣家赶到接头地点,却不见人影。一连两次,都是这样。

  原来,警方为早日破案,监听了肯定会和绑匪联系的荣家的电话。绑匪和荣家一商定接头地点,警方立即派大批便衣到场。经验丰富的嵊县帮发现势头略有不对,就不现身,决定只以信件联系。

  落在绑匪手里的荣德生也在和绑匪谈判。绑匪提出赎金为200万美元,荣德生当即表示以如此巨款赎命,无法办到。他要来纸笔写下遗书,把各项事务都做了交待。于是骆文庆等换了面目,劝起他来,说事情不至于此,200万美元如太多,可降到100万。绑匪们拟好荣德生给家人的信,叫他照抄。信中对哪个厂出多少钱都一一做了交待,语气求生心切,希望及早筹足。

荣家接信后赶紧筹集资金,准备下一次联系。

  三天后,荣德生的儿子荣尔仁再次收到两封信。一封为荣德生手迹,说赎款已降至50万美元,自己认为这个数还可筹集,不要再存其他幻想,否则“余之老年不保,汝等亦恐遭不堪设想之恶果”。另一封出自绑匪之手,大肆恐吓,声称二日内不付清赎金,即要撕票。荣家哪敢怠慢,立即筹足50万美元,只等交钱赎人。


  荣案发生近一个月,警方的侦破毫无进展,社会舆论压力越来越大。在此情况下,警备司令部副司令李及兰和缉查处长程一鸣被迫辞职,蒋介石下令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由上海市警察局长宣铁吾兼任。此后,上海军警界精兵强将全被动员,大队人马日夜盘查。

  这却苦了只求荣德生平安的荣家。荣家千方百计摆脱警方的监听和跟踪,终于和绑匪接上头,约定5月15日在蒲石路交款赎人。

  这一消息却被警方侦知,派出大批便衣和警察潜伏在接头地点。这一接头地点正是京沪警备司令汤恩伯的公馆隔壁,汤公馆卫兵发现周围忽然潜伏了这么多便衣和警察,不敢掉以轻心,就报告了汤恩伯。汤恩伯不知要出什么事情,立即调来部队加强保卫。

  经过这样一折腾,本次交钱赎人泡了汤:派来联系的绑匪发现气氛不对,立即溜之乎也。可荣家派来的联系人顾鼎言却不知情,照样拿着赎金的一半、即25万美元前来接洽。顾鼎言赶到地点,四处张望之时,被警方便衣一把按倒在地,25万美元也被搜缴。

  付出巨款,赎得“肉票”平安

  屡屡接不上头、赎不回人的荣家着急,久久拿不到钱的绑匪同样着急。囚禁荣德生的小楼黑屋几次差点被搜查的警察发现,为了避开搜查,袁崇杼等人费尽心机。他们欲把荣德生转移到城外,由于路口、码头都被警方严密监控而未实施。绑匪们在提心吊胆中过了20多天,钱还是没到手,士气一片低落,个个唉声叹气,有几个帮手觉得风险实在太大,索性悄悄溜走了。

  终于,骆文庆和申新二厂厂长詹荣培接上了头。詹荣培原与骆文庆熟识,这时和嵊县帮打交道本是很容易惹嫌疑的事,但他又极受荣德生信任、栽培,因此就不避嫌疑,作为荣家全权代表和绑匪联络。

  这次的联系方法是:绑匪将联络地址写在贴在静安寺和南京大戏院一带的袜厂招工广告背后。荣家派出亲信,见广告就揭,拿到了接头地点。接头地点有两个,荣家分别派人守候,绑匪却都未露面。这只是他们的试探,想搞清到底有没有警察埋伏。

  经过这两次试探,绑匪放了心,和詹荣培商定5月29日下午送钱到福熙路康乐村54号,钱到后,当晚放人。谨慎的詹荣培要求绑匪拿来几件荣德生的信物,以表明荣德生的确在他们手上。两件信物立即送来,一件是荣德生的私章,一件是荣德生时刻佩带在身的刻有“青年”二字的励志印章。荣家看过确认无疑后,詹荣培携款赎人。

  为避开警方,荣家将50万美元现金派几个仆人分几次陆续送到詹荣培家。5月27日,詹荣培将钱藏在汽车后座下,先开车进厂,办了几件公事,再在街上转了几圈,确认没有警察跟踪后,直奔福熙路康乐村54号。

  付款后当晚后半夜,荣家接到绑匪电话,说第二天荣老先生一定到家。

  绑匪没有食言。5月28日晚上10点,一辆轿车将荣德生送至霞飞路停下,然后车中有人将他扶下来,喊了一辆黄包车,吩咐车夫将老先生送到唐尼尼路他女婿唐熊源家。

  半小时后,荣宅一片欢声笑语,庆祝老爷子在被绑架34天之后,平安归来。

  荣德生花大钱才消灾,荣家不愿得罪警方,没有对外声张。但“荣大老板花50万美金才赎回”的消息立即传开,警方维护治安的能力被社会舆论口诛笔伐,连驻华美军总司令都在和蒋介石会谈时提及。蒋介石十分光火,勒令限期破案。

  大案破获,正义并未伸张

  绑匪释放荣德生后,在关押荣德生的曹家渡五角场老公益里100号,把赎金分成18股,按出力多少分配,骆文庆、袁崇杼、黄阿宝、黄锦堂、吴志刚等各得2股,其他参与的人或得1股或得半股。

  分赃完毕,绑匪散伙,他们约定半年内不得动用这笔钱,以免露马脚。

  此案的最后破获就在这项约定有人当成了耳旁风,没有严格执行!

  在蒋介石的责令下,京沪军警当局焦头烂额地寻找得手后逃散的绑匪线索。在南京的军统特务头子、京沪卫戍总司令部第二处处长毛森发现手下的黄锦堂本来没干过什么有油水的差事,最近却阔绰得很,新买了美国汽车,天天一身高级西装,到歌厅酒楼挥霍享受。毛森立即想到黄锦堂是浙江嵊县人,而在上海干绑票的以嵊县帮最为有名;他又想起,前段时间黄锦堂经常跑上海、无锡一带办事,这段时间就消停了;而且,荣案之后,作恶不停的嵊县帮立即销声匿迹……

  这么多疑点出现在毛森脑子里,毛森按捺不住兴奋,把黄锦堂找来试探。在毛森精心设计的一连串攻势下,黄锦堂六神无主、浑身颤抖,实际已经泄露了秘密。在毛森的进一步软硬兼施下,黄锦堂的心理防线全部崩溃,终于交代了作案过程和同伙人员。

  毛森立即部署手下军统特务搜捕,此案案犯全部落网。1946年8月27日,上海军事法庭判处骆文庆、袁崇杼、黄阿宝、黄锦堂、吴志刚等8名主犯死刑,立即执行。

  轰动一时的“上海滩绑票第一大案”终于尘埃落定。为表彰毛森破案的汗马功劳,蒋介石重奖他5万美金;荣德生也亲到毛宅致谢,赠送金表一只、金笔一对。

  案子虽破,荣家付出的50万美元却只收回20万,其他大多落入军警方面手中,有案可查的是上海市警察局和淞沪警备司令部截留14万美元,“以作为办案人员奖励之用”;先前被“没收”的25万美金也未如数发还。案破后,相关人等还不断登门索取酬金。荣家为此事前后共耗费60万美元,超过了绑匪勒索的款额。这笔巨款全靠向下属企业摊派,荣氏集团的事业受到沉重打击。(据《民国多少事》,九州出版社 谢轶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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