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康:对于流动性过剩来说会采取更有力度的调控措施,前面一段时间货币政策方面一系列的措施出台了,多次提高了存款准备金率,采取了很多收紧银根的工具的运用,也包括已经数次提高了存款储蓄的利率,如果从今后的发展趋势来看,有必要的话,还会继续运用类似的调控手段。
贾 康:这也是在从紧方面来说,增加力度要考虑的几个主要政策工具。当然货币政策方面的工具还需要财政政策的配合,包括像前一段我们已经运用的,在财政方面以特别国债发行的方式来把国家的超额外汇储备转为可运用的外汇资产,直接和间接来收敛流动性,这也是财政政策跟货币政策在宏观层面的一个有效配合。
李小萌:财政政策虽然依然是沿用了“稳健”这个词,但实际上它内涵也是在发生了变化的。
贾 康:是的,在动态上要根据货币政策具体的政策设计和下一阶段运行的那种工具的组合,来考虑财政以什么样的政策工具,尽可能比较合理的、有效的来配合货币政策。
李小萌:可能采取的选择的工具都有什么?
贾 康:在具体的财政政策工具方面,前面已经提到了特别国债,在财政政策里边一些政策要点来看可能我们还得考虑下一年度财政赤字怎么安排,财政除了特别国债之外的其它国债是怎么样的一个年度发行规模和一个年度余额控制规模,还有它的结构,稳健财政政策里面更多需要在稳健要领把握之下的结构对策去增加这些社会最需要加强的相对薄弱的环节,来促进基本民生的改进和社会的和谐。稳健财政政策应该说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含混的表述,如果从经济学角度来说,愿意把它表述成相对中性的,总量上也不是明显扩张,也不是明显地收缩,它后面更实质的内容是什么?实际上就是更着力于怎么样优化结构,区别对待,有保有压。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新的提法:“好”字优先)
李小萌:来看看第三个方面,好字优先,以前我们国家对经济发展的要求是从又快又好演变为又好又快,而今年新的提法是好字要优先了,这个变化体现了什么?
贾 康:这也是在贯彻科学发展观方面一个很重要的表述,我们过去曾经运用又快又好这个表述,对于经济运行提出要求,而前一段时间中央就已经明确地把这个表述调换了顺序,叫做又好又快,我的解读就是,中央在这个至关全局的经济运行的基本要领的把握方面,非常明确地在强调要以好来统领快,要把好放在优先位置,换句话说,快要放在从属位置。这里面表现的就是,我们经济发展会更注重质量,更强求效率,更追求经济结构的合理化,也是符合科学发展观统筹协调的要领在具体的经济运行业绩方面考评它的一个明确的要求。不是简单只看速度,而同时要看效益,要看结构,要看经济增长的质量,经济发展的总体和谐程度。
李小萌:好字优先,快处在了从属地位,但是快依然是快,快不能变慢对不对?
贾 康:但是它要放在服从于好的位置上来理解,如果不是优先地把好作为统领这个位置确定下来,那就有可能出现拿快来替代好,继续粗放型地发展经济,这样一种偏向,但是在历史上我们在这方面吃过大亏的。我可以举个例子,50年代在大跃进的时候我们曾经提过多快好省,这里边也有好也有快,你说应该综合考虑吧,但实际的工作里面,大家都认有了快所有的政绩都出来了,成了快字统领一切,违反经济规律,最后造成了严重损失,对我们来说那是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教训。而在现在这个阶段,我们的宏观调控水平明显提高了,我们决策上面科学发展观作为一个统领全局的基本方针,纲领性的要求,它怎么贯彻到经济运行中间来,我理解就是体现在要以好统领快,要好字优先,把快一定要放在从属于好的这个位置上。
李小萌:在经济工作各个领域当中,体现这个好字,具体都包含了什么呢?
贾 康:一般的说法当然就是要讲求效益,要讲求质量,要注重协调,这是一个原则的表述,但是在不同的领域里还得具体一些技术性的标准怎么样来衡量它。
李小萌:能大概举两个例子吗?
贾 康:我们还是先从龙头指标说起,就是GDP,GDP这个指标不能不用,各国都在用它,但是GDP又会隐藏一些粗放增长,甚至是资源物配值的问题,比如说我们的城市发展,中国的工业化、城市化在加速,各个地方都在体现出很多很多的城建这样具体的工程,不论大小,老百姓平常感触都很多,有修桥修路的,也有在路面开挖,重新铺设管线的,咱们就说小的,小的可以以小见大,如果我们有个合理的政府规划,在建城区地下的各种管线应该在统一规划之下,尽可能一次到位,不论是排水管还是光纤,还是电缆都应该尽可能一次到位,如果是处理得不好,可能就要两次、三次,路面铺好又重新挖开,这次铺的水管,下次铺的是电缆,再下次铺的是光纤,有的地方还发现屡次施工以后铺错了,它还不止两次三次,可能多次,五次六次都有,在GDP的角度来看,每次重新把路面挖开,把管网铺进去以后再重新修复回来,都是增加了经济总量,都是GDP往上升的一个表示,但对于社会成员来说,带有实惠的好处实际上还是这个地下的管网,如果我们一次解决问题,GDP只计算一次,假定这一次的标准量是一千万人民币,我们GDP只上升这一块,但如果反反复复做,搞五次成了五千万的GDP增长上去了,但对老百姓来说增加了什么?没有增加更多实惠,增加的是更多烦恼,施工要阻断路面,要造成噪音,要造成浪费和投入,这可以说在我们身边大家都可以体会到的一个例子,并不是GDP增长得快经济就一定好,出现这种情况反而是表现了在某些具体经济的管理方面出了问题,管理水平太低,怎么能够把一次解决的问题,两次三次解决的问题,变成五次六次去折腾它。
李小萌:其实经济发展好字优先,在很大程度上对于领导干部树立正确的政绩观起到很大的作用,但如果是追求快,可以有明显的量化的数字来考核,但追求好的时候是不是这个量化考核要相对困难一点?
贾 康:我们现在在加强这方面的考核指标,比如十一五规划里除了经济增长这方面GDP指标之外,在降耗减排方面有两个非常清晰的约束性指标,一个是单位GDP的能耗,要求这五年里要下降20%。另外一个就是可以监测的污染物排放量,这也是都可以数量化的指标,可以这么讲,在现在十一五的考核体系里边比起过去已明显地增加了关于好的考核指标。
李小萌:其实GDP的增长中国已经连续四年实现两位数增长了,接下来又要让您预测的是今年会怎么样,或者明年又会怎么样?
贾 康:今年肯定继续是两位数字增长,而且是比较高,站在11%以上的增长,很可能在11.5%,甚至11.6%这个水平上。
李小萌:明年好字优先之后会不会有所下降?
贾 康:我们希望看到的情况是有所下降,但不要下得过猛,如果能够把连续几年的10%到11%这个区间保持下来,应该是一个相对理想的状态。
李小萌:到9%或8%是比较理想呢?
贾 康:我不认为这样,下一个年度如果我们能回调在10%到11%的区间就可以了。
李小萌:但是这个实现的可能性大不大,大家都知道我们明年有奥运会,这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
贾 康:我个人觉得是很有希望的,因为中央的指导方针非常明显,科学发展观得到了上下各方的认同,而且我们一个很实的措施,在配合着这样的一种积极而有内在的合理力度把握的这种宏观调控,我们实际上现在并没有采取那种应对全面急骤的措施,我们要避免经济大起之后大落的局面出现,我们是采取相对而言货币政策更收紧一些,而财政政策更强调优化结构。
李小萌:在八条里面其中一条也是着力地改善民生,也也是属于好的范畴里边的吗?
贾 康:对,这应该说在经济发展过程中间,在现代社会上更有促进和谐意义重大的要领,就是基本民生方面要更好地提供公共服务,加以改进。
李小萌:其实这已经不仅仅属于经济工作所谓狭义的范畴了。
贾 康:经济工作必然联系到社会,经济社会在很多方面是密不可分的。
李小萌:在以往改善民生也是我们经济工作当中被提出来明确的一项任务之一吗?
贾 康:我个人感觉,最近一段时间更强调民生问题,而我个人更愿意称作基本民生问题,民生问题非常广泛,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有所谓生产者主权,有所谓消费者主权,大家的主权是多样化的,但是政府一定要托好一个基本民生的底。基本社会保障,基础教育、基本医疗、基本住房,所谓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倾向,这都是政府在考虑基本民生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关注的,要从托底这个角度提供一个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间共享改革开放成果很强有力的支撑,换句话说社会上由于种种原因变为弱势群体的这样成员,他一定要在社会生活方面能有基本的一个水平托起他来,让他能够过得下去。政府要做千头万绪的事情,基本民生的托底我认为是要摆在最前面。
新闻会客厅:解读中国明年经济路线图
李小萌:欢迎来到《新闻会客厅》。十多年来每到年底中国都会举行中国经济工作会议,调整发展策略,保证经济平稳健康地运行,今年也不例外,昨天也就是12月5号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闭幕了,中间有些新的提法需要我们进一步解读,今天我们就请到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经济学家贾康先生,我知道当这个会议闭幕之后肯定有很多的点值得您去关注和研究,跟我们先说说一个比较突出的感受是什么?贾 康:总的感受就是在政策的思路和框架上有一定的调整变化。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新的提法:“一防”变“两防”)
李小萌:中间有些新的提法,我们也概括了一下,先来看看第一个方面,我们看一下。由一防变为两防,以前我们的提法是防止经济增长由偏快演变为过热,现在增加了一个,防止价格由结构性上涨转变为明显通货膨胀,增加这个提法背后的用意是什么?
贾 康:我们如果解读这样一个表述,可以这样来看待,就是我们的决策层认为有必要更明确地把防止通货膨胀问题提得进一步鲜明化,因为原来理解的防止经济由偏快走向过热,它隐含的一个逻辑是经济里面有通货膨胀的苗头和压力,至少有这样的迹象,现在进一步地把原来说的一个防止再加上了一个防止,物价由结构性上涨转为比较明显的通货膨胀,防止它转为明显地,不再是温和的,或者说不可容忍的通货膨胀。从政策的角度上说就是要把这个调整的力度适当提高了。
李小萌:防止价格从结构性上涨转变为明显通货膨胀,什么是属于价格的结构性上涨?
贾 康:价格结构性主要强调的是在很多相关的物品里面,由某几种或者某几组或者某些特定的商品,它的价格上涨得特别大,带动了整个物价水平,但是它不是一个比较均匀的,各种物品大致齐头并进的一个上涨局面。去年大家注意到猪肉价格上涨是一个很重要的所谓结构性上涨里面领跑因素,另外在统计上看粮食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当然回过头来看,粮食猪肉价格的上涨,如果不是都被中间环节,把好处拿去了,如果这样一个判断成立,我们也可以知道,农民在这里面得到很多实惠,生产粮食提供生猪的农民,他会通过价格上涨提高收入,这又有好的一面,但是对于很多消费者感受到消费品价格来说,增加了他的压力,政府就需要在这里边适当地掌握。温和一点的物价上涨不构成大的威胁,一旦不温和,就会出现对于社会生活来说冲击性的因素。
李小萌:可不可以理解为结构性价格上涨是相对可接受的或者相对良性的?
贾 康:不能那么说,结构性上涨如果总体的物价表现没有特别居于高位的情况下,有可能把它调回来空间,如果我们认清它是一种结构性物价上涨,而且我们有意要把它调回来,相对而言比普涨调节的力度可以设计得稍微柔和一些,难度实际上要小一些。
李小萌:调节成本低一点。
贾 康:也可以这么讲,你的术语很专业,宏观调控也有成本的,如果是结构性上涨,我们反应比较快,措施比较得当,是有可能把它调回到不那么严重的物价上涨局面。
李小萌:所以控制在这个阶段是很重要的。具体又说到防止是个动词了,具体会怎么做?
贾 康:您一定是中文系毕业的,防止实际上我们解读就是,现在并没有已经转入全面的或者说严重的通货膨胀,但是已经要把防止通货膨胀的问题摆在我们宏观调控非常重要的位置上,充分重视起来。
李小萌:我知道对于经济学家来讲,特别抗拒就是做准确的、具体的预测,但是我们就是想问,比如说明年基本的消费品或者房价究竟会是怎么样趋势?
贾 康:我可以说现在没有人能够准确地做出这样的判断,但是从现在的一些迹象来看,还是有可能通过一定的调控,把消费物价的上涨势头遏制下来,但是还要看今后一段时间政策运行效益的体现,是不是能够基本上符合原来的操作思路。另外大家特别关心的房价,现在关心这个问题的各方面人士注意看一下具体的数据,也有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我们现在得到很多信息,有不少地方原来房价是不断上升的,现在开始稳下来,甚至还有稳中有降的地方。
李小萌:或者我们从政策说到生产、流通、消费整个每个环节都需要做些什么来实现这个第二个防止?
贾 康:可做的事情当然是比较综合配套的事情,在我们的宏观管理部门方面要运用货币政策,另外要以财政政策来配合。另外在结构方面要运用财政政策和其它的一些产业政策、技术经营政策来有效增加这种市场需要的产品,就是增加有效供给,一个是抑制流动性过剩这方面的总量调控,一个是增加有效供给方面的结构调控,经济学上叫一个是需求管理,一个是供给管理,结合在一起趋近于总供需比较平衡的状态,也趋近于结构上比较优化的状态,这是应该值得我们尽最大努力去实现的。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新的提法:“稳健”变“从紧”)
李小萌:我们来看看第二个方面是什么。稳健变为从紧,以前我们的提法是实施稳健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现在稳健的财政政策没有改变,而货币政策已经从稳健变为了从紧,这两个政策的通俗讲的含义是什么?
贾 康:货币政策本身是中央银行作为一个金融管理当局,在银根松紧程度上做调控的一个基本政策,这叫货币政策,也有人称作金融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当然就是一个国家的政权体系通过财政表现出来的政府收支的一个基本的政策要领。
李小萌:在进行宏观调控的时候,货币政策跟财政政策所起到的作用有什么不同?
贾 康:一般经济学家认为,货币政策调节的基本目标是经济运行中的总量问题,就是总供需平衡的问题,财政政策主要的功能是配合货币政策调节总量,但同时要更着力于调节结构,财政政策是可以有这样的调节结构的功能区间的,就是区别对待。货币政策在整个经济运行里边更多体现它是一种在总体银根松紧的规范化条件之下是锦上添花,哪些领域里边的直接效益高,商业性的贷款就流入这些领域,而财政政策可能更能够发挥作用的是雪中送炭的功能。社会的弱势群体,社会保障方面的相关重要事务需要以雪中送炭的这样一个政策精神把它加强起来,这叫保;压就是如果在经济过热的情况下,有些行业有些部门感觉它在经济增长过程中间自己的作用已经比较越位了,财政应该通过一定的政策约束这些经济的组成部分,使它降温,就是压。又有保又有压,或者说又有支持,又有限制、制约,它可以区别对待。
李小萌:对于普通人来讲,是不是了解国家实施什么样财政政策或者货币政策对他生活当中的一些选择或者决策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贾 康:如果从一般的老百姓来说,他实际上生活的环境里处处受到这些政策的影响,我前面提到了货币政策的一些调控措施,跟老百姓直接经济都有影响,比如存款准备金率的调整,老百姓一般不直接感受到,但是他在发生一些贷款的事务的时候会感觉到贷款相对好借一些还是相对难借一些,他会有感觉。如果到了调整利率的时候更有感觉了,我到银行利贷款,利率有什么水平,调整前、调整之后,很明显,不一样。
李小萌:这是政策实施之后的感受,当他做决策、做决定的时候了不了解国家的财政政策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帮助吗?
贾 康:如果他要做的是自己家庭理财的投资决策,当然他也要了解这个政策的走向。
李小萌:怎么讲?
贾 康:比如咱们说存款,一般而言,有这么一个说法,就是存款利率是上升趋势的时候要存短,如果存款利率是下降趋势的时候,要存长,这就是一个个人理财的基本要领,叫生存短落存长。
李小萌:就是近期你要去储蓄存一年期就可以了,不要存五年期的。
贾 康:但是如果过几个月又要调高一次利率,干脆存三个月的。如果你换回来,假定说,你感觉这个利率不会再升了,而且以后有可能再往下走,你干脆存三年期,这个已经锁定了比较高的利率。
李小萌:我明白您不能给一个准确的所谓的导向,要两边都要说清楚才行。
贾 康:这是一般原则上说的。
李小萌:这个表述上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贾 康:这就是涉及到我一开始说到的,在宏观政策的大的框架上,有了一个比较明显的调整,原来双稳健在总体的政策定位上面都是相对而言更趋近于中性一些,而现在明显把货币政策,主要是调控松紧的宏观政策的确定在从紧,货币政策跟财政政策的配套这也是各国宏观调控实践里边非常重要的一种政策组合,既然是有了前面两个防止的这样明确的要求,货币政策首先在调控总量方面加大力度,要把原来相对而言接近于中性一些的,实际上它已经适度从紧这样一个政策,更明确地定位在要从紧,而财政政策现在仍然是稳健,它不是把这两大政策同时转为从紧,而是一个由稳健转为从紧,另外一个在定位上还维持着稳健这样一个基本的要求,就有可能它给我们以后的操作留下一个伏笔,如果宏观经济运行体现出政策调节的变化,那么我们这样一个组合可以稳定一段不变,如果感觉还需要增加从紧的力度,财政政策是不是也需要有跟进的调整,我们再看下一个阶段的运行态势,在现在这个阶段上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在货币政策方面率先由稳健转入从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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