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情书

笛声悠扬

  它蕴含着情侣之间美好的憧憬，维系着双方各种难以名状的感情，轻叩着
两颗怦然跳动的心。
   这几封出自于台湾作家之手。


方明

散发吟

××：
    在一次火花的进裂，随来一句愕然的询问；在一个轻泛扁舟
之夜，伴着无数疑惑的眸神，女孩，你想自我散发悲歌的生涯。
检读我岁岁失落的诗心。
    一阵激昂的琴韵便自我激荡的纤指流出，网住一个丰满的月
夜，我飞异的思维欲拉断丝丝悬空的银光，来洒铺在你年轻的脸
容，于是，青春便在你身上液动，晃然成影，成一种诱人的怜惜。
    听你谈笑风生,读你很江湖的对话，女孩，我们如何不驰马
佩剑，闯入失落千年的唐朝，然后坐醉一所荒郊的酒家，仰看孤
鸿野鹃，闲游千里，聆听远远点点青山，传来世外的厮杀。
    然后，让我昏醉，无意摇落一头的散发，便撕成渐重的夜色。
看，烛光如斯古典，你且澹披满身的白光弹筝吧，弹出雷电霆
响，大雨落心，弹出轻轻暖流，话意绵绵，而何时，烛光映红了
你的羞涩，或是你的羞涩映红了烛光。
    每次展卧草茵，我总爱洒你一发的春天，让绿色在你身上延
蔓，成一种不褪色的记忆，夕夕迎风吐送清香的芬芳。
    有一首歌，以我心灵的激昂为谱，以你微弄的笑靥为词，总
爱飘扬于斜斜的黄昏，当我们携手迈入垦光交织的世界，故事便
是似两旁默然的树影，清静的逼出一条未经践踏的幽径，让我们
收集月色及足迹，收集凝注的交会。
    女孩，有时不忍束发，却伯它的荡扬触缠你故落的玫瑰，纠
住我琴剑的悲昂，我是唯一未享功名的隐士，夕夕隐居唐诗宋
词，而你竟用柔柔的美色截杀我唯一的归途，教我的琴如何成
曲，伴你的舞姿飞越关山。
    每次迎你于醉月湖的小桥，我心灵的伤口便隐隐作痛，终忍
不住你秀发的鞭鞑便泛滥似水中的月影，自湖心惊吓每朵掠过的
浮萍，而此刻我俩的惊心是流自眸子的漩涡，拉我们沉向忘归的
域地。
    有一次，我的梦境闯入未去过的异域，你伴我将情怀散播在
绿化的园圃，于是我们许下遥远的允诺，当永恒被认定之一刻，
所有的花姿却赶来布置我俩的世界，纵是星光云月，歌颂千年不
厌；纵是相思柔情。挥斩不断。
    江前江后少画楼腾自浪涛寒炯，书生的发梢又长了，我曾家
四海，放不知仙离；我曾吟哦千缕诗篇，放不知响绝，今竟惊叹
你饱含彩云的裙据，引一道虹霞勾住你的娇野，引一池水镜困住
你的体姿。
   女孩，当你懂得迷惑亦是一种类，就让你的青春网住我豪放
的侠气，必有琴诗编织你一生的欣然。





仓浪
仟悔的信
F：
    一切都差劲透了，我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变得这么糟，我
有生以来从未碰到过象这两天的情况，我完全乱了手脚，就好象
玩纸船的孩子，看到纸船下水，原希望它会漂得很美很美，不想
一放人水中，竟因角度不对，翻了。我慌了，我只好跳下水去，因
为我希望把它捞起来再放一次，我深信再放一次一定会放得很
好。我忘了水深，我忘了我跳人那么深的水去捞船会不会溺死！
更糟糕的是，我忘了我身子沉下去的时候、是否也会把纸船一并
带入深水之中。
“有时候我不禁要想，我要不认识你就好了。但是一切都迟了，
我已经认识你了，而且把你化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我当然不愿
意别人（尤其是我不了解的人）碰它一下，这中间没有’所谓的理
智反应，就象别人要摸一下你的手臂，你不喜欢，所以你就自然
地挡开了。
   你骂我自私也好。风度不佳也好，甚至卑鄙也好，你骂什么
都可以，但你不能不理我，不能不管我，不能躲避我，你这样会让
我活不下去的，最起码会让我活得没有意义！
   或许，你没有我也可以活得很好，睡得很好，所以你无法明
自我没有你是什么感受，那是只要你再爱我，再象以前那样关心
我，明天死了也可以的感觉。在你，睡两小时就只不过两小时；
在我，深爱你的一颗心，被摒弃在外面却是两年般的长啊！每一
秒钟都犹如针刺般的痛啊！你说你不相信爱情，你不相信什么都
可以，但你不能不相信我！“你真要认为我带给了你大多
的痛苦，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了。也可以，你告诉我一声，让我到
地狱里去吧！去翻滚，去忍受一切的痛苦与诅咒，一切我都愿
意1
   让我上去，或者让我下去，我的天，就请你别把我绑在半空
中吧！那是比地狱更痛苦，更黑暗的地方啊！
    多么希望睡醒以后，你是另一个人了！多么希望你快乐，多
么希望再有一起欢笑钓鱼的日子，多么希望日本在这个地球上
消失！
   仓浪，1982年1月11日上午
   注：写这封信时，我和她的感情正濒临破裂的边缘，她赌气
要赴日本，我赶去找她谈判，她正在睡午觉，我不敢惊醒她，在
门口等了两小时，写了这封信，因为这封信，她嫁给了我。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囗（左“口”右“句”音ｘｕ１）以湿，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庄子·内篇·大宗师第六》

高
相忘于江湖

××：
      那一天，我告诉你庄子那本书里的一段小故事，水井干涸
了，一群鱼聚集在一起相濡以沫，与其这样割舍不开地坐以待
毙，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是什么意思？”你听后变脸厉声地问。
    “我想，我们应该分手了。·我讪讪地答。
    “开什么玩笑，你……”

   
我写这封信给你，就是严肃地告诉你，这不是开玩笑。
    记得，我们相识时，彼此都是典型的文艺青少年——不识愁滋
味，却又爱摆弄矫揉造作的文艺姿态，好似身上背负了满满的时
代苦难。然则，我们自己也知晓，时代的苦难是离我们好遥远，我
们象温室里的花朵，仅是不甘寂寞地将生活里的小挫折，夸张成
人生的大苦难罢了！
    我们的相知、相爱，正是起源于同病相怜。惟近一二年
来，我在良师鞭策下，“闭门苦读了几本典籍，并扩大了生活层
面，因而了悟昨日之非，发愿亦追寻崭新的生活，同时，也把自
己的领悟一五一十传达给你。
    岂知，你是一个主见太深的人，既然已将自己的生活方式塑
造成形，就不愿突然的更动，或者不客气他说，你吝于改变自己，
以适应新的生活。
    我要张开双眼，摒除原有的梦幻心态，凝视现实，敞开胸
怀，让乡土之爱蠕动，你却一直强调喜欢流浪，因为你的脚踏返
了台湾宝岛的名山大川，却找不着一片土可以让你留恋。你说，
有时候梦中会出现父亲告诉你的广表家园，可是又何其陌生呀！
    也许这就是我与你最大的差异，过去，我从许多文艺书籍、文
章里，胡乱地汲取到许多孤臣孽于的悲歌，不由自主地跟随着瞎
起哄，遂两脚飘浮云端地在自己的土地上流浪，为赋新词强说愁
般吃语：我是过客，不是归人，你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要脚踏实地，做一个平平凡几的人，不再好高骛远地以
孤臣孽子自沉！”这是我内心真诚的领悟与呼唤。我一直尝试将
此衷心向你吐露，井获得你的谅解，共同创造出属于我俩的前
程。
    孰知／你的心硬如铁，只要我认同你的“梦幻”，却不肯俯
身探视我的‘‘理想”，这种自我中心主义，真令人不敢领教。
   记得你常以天空里互相交会的两片云，来比喻我们的相识，
井透露出一种无奈、伤感的气息，似乎，一开始你就预知会有
一个悲剧伤感的结局。
   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是不幸而言中了。过去，你也
会有过类似的提议，终因彼此同病相怜的情绪，不得割舍。然而，
我实在不愿意再“相濡以沫，相吁以涩”地坐以待毙了……
   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方向，虽然交会时曾放出光亮，但
毕竟终得相忘于江湖，相忘于道路！
   (山/而)此，敬请自我保重
            知名不具上





1



）林焕彰
时间应该停在
今晚上几点
双X 8
   今天的脸是刮胡子后第三
夭，我没有照镜子。
   中午，我顶着大太阳走了一
段路，无意间伸手去拭唇上那最
先冒出的汗珠，才意识到，象被
针扎痛了一样，惊醒起来。
   已经是该每天刮胡子的年龄
了）我还如此堕落。
    “时间应该停在今晚上几
点？”
   这是前晚我们不约而同说出
的话，我们都已感到自身的渺小
而可恫：我们无法控制时间，使
它停在最美和最幸福的时刻。自
我选择的一种。
   美和幸福所停驻的时间，非
常短暂，人类的生命虽不长久，
却总得有一些时间需要熬着，用
来承受这美和幸福的伤逝。多折
磨的人生！
   人生是苦的，恋爱也是，而
我们又偏偏尝到最痛昔的一种。
   我刚刚抽过一口烟，是一种
国产的雪前。也许我平时没有抽
烟的关系，那烟味儿还特别强烈
的残留在唇间，无可避免地尝着
那种苦味，虽然仅仅那么一口。
   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只要
愿意。但看到了又有什么用？还
是免不了要分开的，要接受那告
别的手势。现在，我才体会到，
那位诗人许世旭何以要常常练习
挥
……如果能习惯于这样的分手，
那么，有一夭，再大的诀别也就
无所谓了吗？
   前天晚上的时间，约会的时
间，应该说那段最美？
   七点开始，我们惟也没有耽
误过，好象我们都在设法抓住那
有限的时间，也似乎都准备着做
最后的诀别。可惜，心里的话永
远无法说完。
   雨后天晴，恰是一种心境；
那夜是冰过的，仁爱路四段的喷
泉是彩色的，“白鸟”是幸福的；
我们没有彼卷人最黑暗的地带。
我高兴拥有能够瞧见你的那朵水
晶灯。我曾告诉过你，那盏吊在我
们头顶上的，已不仅仅是装饰而
已。我是需要安抚的，没想到那
盏灯也能做到。
   我真不愿意离开那里，象时
间不愿离开钟表一样。死不透的，
死不透的人生】我该怎样把它忘
记！
   其实，仁爱路并不是一条很
长的路，但有谁愿独自徒步走过？
虽然我们用了一个多钟头才把它
走完，我还一直想放慢脚步，企
图将它拉长。不愿意走完的一条
路，“人生真需要有个伴侣，那
条没有铺花砖的道路。”
   人生是寂寞的，我需要一个
可以边走边谈的人儿。
   我们有很多话要说，即使在
一起不说话的时候，也象滔滔不
绝，永浴在一条河里。大概是把
握着的才算真实吧！多么难于理
解的哲学，人生的哲学，爱的哲
学……
    “你可以把画带回去，可以
先打开来看，我会在这里等你／
   我总爱反复默念我自己说过
的话，为了怕被你的话侵入，攻
克我的心城，但又有什么办法？
你的话却象一支支的尖兵那样打
进，我已成了你的俘虏。“不该
投降的，不应该投降的！”可是
一切的努力均告徒然。我该怎样
准备去接受折磨，作为一个爱的
俘虏。
   哦！爱，时间，应该停在今
晚上几点？
林
爱9
没有标点符号
   SS亲爱的＊S爱一个不该爱
的人是浪费接受一分不当有的爱
是糟蹋相爱而回避是折磨浪费掉
的青春可以补回糟蹋掉的年华可
以重拾而折磨掉的心思只会只能
只可能造成不幸那是一种罪恶不
要回避我不要躲闪我让我在你心
房中做个男主人而不是租赁者好
吗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爱的完成
不在结果的圆满与否而是在于过
程的真挚不要有负担林或只是个
平凡的男孩他爱你从头到尾他只
能说出这三个字接受他不要犹豫
不要优恨他爱你宁愿接受你给予
的任何伤害你能给他多少伤害多
深的伤害一个不够坚强的男于是
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的从1978年
到现在我伸展双臂等待着你也已
有6年了如今你已回来为什么还
不敢投入我怀抱呢我没有足够的
力量去拔起一座山也没有惊人的
野心去举起一个地球但我的肩膀
够宽适乃能容纳你的身躯我的胸
膛够厚堪以扶持你走过漫漫长路
爱我不要因为我爱你爱我不要因
为我为你所受的苦只要爱我一点
一滴一线一缕细细的长长的爱我
不是含泪委屈不是怜悯。施舍爱我
在金灿的阳光下在银蜜的月色里
接受我在瞬将过逝的现在接受我
在即将消匿的刹那接受我的爱爱
我的爱爱我好吗这封信没有段落
没有句读没有结束只有结果爱或
不爱看到这里请看我再接受我的
见证书函编号拱荒第一号林或19
83年8月18日凌晨1时30分。
   注:1989年8月10日，SS返
台定居，14日与我约在台北市紫
藤芦见面，18日下午我们在古棠
春茶馆相聚，当面交给她这封信
之后，两人相拥而位；哦们恋爱
了。8月22日我南下任联合报驻
南投记者。1984年1月16日，我
又北上任时者良周刊偏辑，SS已有
一位艺术家朋友，哎，对不起，
我失恋了。
曾宽






一封空白的信
琴：
   “要是时光能够倒流多好；：至
少咱俩能从头开始，我不会再愚
蠢、冲动，更不会再有“错误”
发生。
   但，很遗憾的是，什么事都
可以从头做起，孤独岁月不能倒
流。更何况，那也是久远的事。
你着不是深深恨我一辈子，就已
是他人之妻，把那糗事忘得一千
二净了。
   你最后一封信说：“你金后
悔，后悔一辈于！”的确，我已
后悔，可能一辈于后悔。然而。
后悔又有何用？谁叫我“错”得
离惜，错过了你我结为连理的缘
分呀！
   虽然，事过境迁，但如今回
想起来，咱们那段日子够美好了。
尽管你我郁很木们、保守，却无
法阻止你一有空闲，就陪我采访
新闻，陪我听音乐，做我的忠实
读者，帮我剪贴作品，还代我誊
抄小说。
   你我都是第一次恋爱，从不
争执、相互尊重，都深憎会相受
到永远，且会幸福。
    可是，咱俩毕竟缺乏恋爱的
经验，而我还缺乏默契与耐性，
竟然笨拙得粉碎了咱俩白首偕老
的美梦。
    在家人催促下，我向你求婚，
当时，你没有立刻答应，说改天
才答应我。
    几天来，不见你的人影，没
有电话，也没有片纸只字，我惶
恐不安，臆测事情的不妙。
   果然在一周之后，你的信来
了，是一封空自的信。空自，就
是表示爱情的空白，是我一厢憎
愿，自作多情。
   琴，不曾在情场打滚过的我，
那堪忍受失恋的痛音呢！你知道
吗？那时，我在世上最恨的人就
是你。凰然，你事后寄来了十多
封信，也打来无数的电话,但我
一律不拆不接，夏可笑的是，我
还为了你改变了职业，跑到你不
知道的地方教书。
   琴，你知道吗？你的来信及
电话，我都以为你是不愿伤害我，
而做的一连申解释与安慰。
   是两年后吧！我心已平静，
在一次整理书房时，发现了你那
十几封未拆的信，我一一拆了，
看了，细细地看，伤心地看。
   你说：你父母亲反对，原因
是我信基督，又是记者，尤其是
后者，更是他俩最讨厌的。
   你说：那封空白的信，是极
端痛苦下给我的缄默。
   你说：由于你的倔强，终让
双亲屈服了，同意了咱俩的婚
事。
   迟，迟了！待我赶到你服务
的机关时，你早已离职，不知去
向
   我曾去过你家，碰了一鼻子
灰，理都不理我。～
   我曾四处找寻，也曾为文呼
唤你。
   可是，一切努力徒然，你已
离我远去。
   琴，我不敢奢望挽回什么，
更不敢破坏你现有的幸福，我只
想告诉你，我惜了，错得离谱。
        祝福你
）胡台丽

致惠正
惠正：
    昨夜醒来，发现自己拥有一
室月光。多少夜，我浑然无知地
在梦的世界中寻寻觅觅。贪睡的
孩子，多梦的孩子，竟不知道有
那么轻柔的月光一直伴着我、护
着我渡过漫漫长夜。
    而今依旧贪睡，依旧多梦，
却惊觉到自己拥有一室月光。任
搅娥舞过、大空人踏过，清辉也
依旧。该如何向月光表达发自内
心深处的谢意与歉意？
   我爱明月光，我谢地上霜。
                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