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元说再见

小川幸子

　　值此世界金融领袖本月在华盛顿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年会上举行会晤之际，或许他们应该为没有哪种货币能够取代美元成为全球通用货币而感到庆幸。

　　过去六年以来，随着美国不断刷新史无前例的贸易赤字，贸易加权的美元价值已经下跌超过了四分之一。由于经济疲软、金融体系不健全和通胀上升引发的严重忧虑，美元长期呈现贬值的走势，而这一点无论目前危机的结果如何都无法改变。而且这还不是全部的问题。

　　除非银行能找到新资金，而且是大笔的新资金，否则美联储对金融系统的紧急援助计划不太可能经得起考验。超级富有的主权财产基金有足够的钱来拯救美国的银行，但即便美国的政治体系允许，他们也不太可能愿意在此刻出手相救。相反，随着信贷危机和住宅价格滑落的不断持续，进行大规模抵押贷款援助似乎越来越不可避免，而这种选择或许会花掉美国纳税人上万亿美元。问题是在这么多年美元资产回报低迷之后，全球投资者是否愿意再按照接近目前的利率和汇率来吸纳价值超过万亿的美元债券？

　　而远隔重洋的军事灾难也不断消耗着这个国家的财政资源，美国人为此付出的代价有可能达到数万亿美元之巨，这一触目惊心的数据来自于琳达·比尔梅斯和约瑟夫·斯蒂格利茨不久前所进行的研究。

　　下一年度美国企业的欠贷比率几乎可以肯定会大幅攀升。而州和市一级所面临的财政状况则更为严峻。随着住房价格和居民收入下降所导致的税收崩溃，美国有几十个自治市全部处在破产管理的边缘，这种状况与20世纪70年代的纽约非常类似。美国的市政债券已经在以巨额的风险溢价进行交易，而第一次大规模的政府拖欠根本就还没有发生。

　　当然，如果美元从世界主要货币的位置上快速跌落，欧元或许就成了唯一严肃的替代选择。人民币很有可能在本世纪后50年取代美元的位置。但中国严厉的资本控制和大规模的财政压制使得人民币在目前还不具备稳定全球经济体系的能力。

　　对美元来讲幸运的是，欧元也有其自身的问题。欧洲国家银行目前仍然是自行其是，有一大堆的国家调控机构相互争夺霸主的地位。欧洲政府债务可以全部以欧元计价，但德国债券与意大利债券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因此导致欧元政府债券市场缺乏美国短期国债市场的深度和流动性。

　　不仅如此，国际投资者在美国购买和出售不动产的便利程度要远远超过多数欧洲国家。而缺少全欧范围内统一的财政政策导致在大规模紧急援助后突然面对巨额不良债务时，欧洲央行自身的融资渠道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但欧元的实力的确与日俱增。按照目前的市场汇率计算，欧盟已经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实体。新加入的中东欧成员国带来了巨大的灵活性和发展动力。与此同时，欧洲央行对全球信贷危机的处理树立了很高的威望。事实上，如果欧元区能够说服英国加入成为正式成员，并借此把世界两个主要金融中心之一的伦敦招至麾下，欧元就真有可能成为替代美元地位的合理货币。

　　1971年，当二战后的美元固定汇率体系崩溃之后，当时担任美国财政部长的约翰·康纳利人所尽知地告诉其他国家的财长：“美元是我们的货币，但同时也是你们的问题。”自此之后尽管忽略和滥用的情况比比皆是，但美元高贵的全球地位却一直得以延续。

　　世界货币标准有着极强的惯性。只是在持续超过50年的工业衰退和两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元才取代英镑成为全球流通的货币。但这一次周期可能会大大缩短。